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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應約(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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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收斂起了光華,隱藏在群山之中,烏鴉在枝頭鳴叫,仿佛在吟誦著不幸的預言。

沈朝雲從陳妤身側經過時低語的話,讓陳妤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這是什麽意思?”陳妤對身旁的沈止說道。

沈止沒有回答,目光冰冷地看著沈朝雲與他那群隨從的背影,低聲道:“在京城,他搞不出什麽幺蛾子的。”

“不過若你去赴約,必須多加小心,”他又補充說道,“那家夥慣會裝成無害與討人喜歡的模樣,你千萬不要被騙了。”

沈止的神情肅穆,看起來不像是在說笑。

“我知道了,”陳妤鄭重地應下,“我們去上香吧。”

天色晚了,但大殿中燈火通明,仍將那佛像映得發亮,佛像面容慈悲,看著前來祈求平安喜樂的人們,仿佛看遍了人間的悲喜。

陳妤上了一炷香,雙手合十,默念著她的願望。

她要回家,她要與她的家人在一起。

她默念完了就起身,一擡眼就看見沈止在一旁雙手合十,緊閉著眼,似乎也在著祈求某種他想做卻沒有把握做成的事情。

“走了,天色這麽晚,我該回去了。”待到沈止睜眼,陳妤說道。

此時漫天的雲霞已被星夜代替,月兒尚且低沈。

他們漫步在星月夜中,沈止終於還是開口問道,“你求了什麽?”

“當然是回家啦。”陳妤理所當然地說道。

沈止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才道:“你就這麽想回北地嗎?”

“對呀,我知道京城向來繁華,是許多人窮極一生都想來的去處,可我長於北地,那裏才是我熟悉的地方,”陳妤輕輕地笑了笑說道,“才是我的家。”

“家啊……”沈止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遙遠,仿佛在追憶著某些不可追憶之事。

“別光說我,你呢?你求了什麽?”陳妤好奇地問著。

沈止深深地看了陳妤一眼,陳妤感覺到了一陣危險的氣息,不過那感覺倒是很快就消失了。

“我這個人貪心,求了許多,不知佛祖是否願意保佑我。”

“沒關系的,就算佛祖不保佑你,你也可以自己去實現。”

她沖著他笑著,這樣的笑容 他只見過一回,從那時起便被古怪的夢魘纏上,做了無數次會在夜半驚醒的噩夢。

但即使是在那古怪的夢裏,他也再未見過她露出這樣的笑容,這樣的比陽光更溫暖、比花朵更芬芳、比烈酒還醉人的笑容。

“三殿下?”陳妤在他眼前揮著手說道,“怎麽說著說著就走神了?”

“沒事,”他搖了搖頭說道,“先借你吉言了。”

月上中天的時候,陳妤終於回到了落腳的宅子裏,流螢眼淚汪汪的迎上了她。

“郡主,您今日去做了什麽呀?我本來好好的寫著請柬的回信,但是下午的時候忽然那些情節像是雪花似的飄來,都堆積如山了。”流螢指了指案幾上,各色花樣的請柬。

“我沒做什麽,我只是告訴他們,我是長寧郡主而已。”陳妤瞧著那些請柬,卻沒有一點好臉色。

流螢說那些請柬是在下午的時候紛沓至來,而她能夠將那時間校對的更準確些,那些人約莫就是終於想起了,她的背後還有她爹和北地的大軍。

但陳妤不喜歡這樣。

“流螢,不必再費心思找推辭的借口了,一並都直接回絕了就是。”

更深露重,夜涼如水,並不是個適宜出門閑逛的時間,然而卻有人在這樣的夜幕之中施施然的前往了某處。

宣平侯府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柳七小姐為何深夜造訪侯府?”邱衍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邱衍一向最愛美人,在京中留下了不少風流韻事,也惹出了不少禍端,不過尋常的禍端自然是奈何不了他的。

柳鳶厭惡這樣的眼神,她咳了一嗓子忍下了自己的惡心,狀似無意地說道:“總歸不是貴妃娘娘叫我來的。”

說著,她仍露出甜蜜的笑容。

邱衍卻是收斂起了旖旎的心思,柳貴妃到底是寵絕六宮的人,這枕頭風若是吹起來,他的仕途怕是要變成一片黑暗。

“不知柳七小姐到底有何要事?”他的語氣都正經了許多。

“我最近在坊間聽說了一些關於侯爺您的風聞,”她的神色流轉,“聽聞您對長寧郡主有意?”

“是又如何?”邱衍坦然應下,靜靜地看著柳鳶的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我送您個美人如何?”

她顧盼流轉,露出甜甜的笑容與兩個可愛的小虎牙,可那眼神卻是深邃的,如同蛇蠍。

待到柳鳶走後,月夫人來到了邱衍的身邊,問起了柳鳶為何而來。

然而,邱衍笑笑,卻並未直接回答她,而是對她說道:“我若娶妻,月兒可會怨我?”

月夫人聽了這話,臉上的紅暈都散了一些,露出了些蒼白脆弱的模樣,依偎在邱衍的懷裏,“妾身怎麽會怨呢?正是因為有侯爺,妾身才有今天的日子,侯爺救命之恩碧月此生不敢相忘。”

邱衍輕笑了一聲,將碧月攬在懷裏,“不過沒白救,我這府中的美人就是你最懂事了。”

碧月微微地扯起一絲笑意,只是卻是低著頭讓邱衍無法看到她那看向虛無、讓人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的目光。

隔日,陳妤有些頭疼地看著那張燙金的信紙,心道,她早該知道沈朝雲想說服柳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郡主你在看什麽?”流螢探頭探腦地湊上前來,好奇地問著。

“二皇子的請柬,他邀我去宮中赴約。”陳妤揉了揉太陽穴。

“像以往一樣,一起拒絕了就好,您在頭疼什麽?”流螢不解地瞧著她。

陳妤嘆了口氣,“二皇子這請柬不好拒絕著呢。”

“那便去就是,您什麽時候這麽怕事了?”

高高的圍墻仿佛要遮蓋住天空,青石的臺階不時有宮人經過,朱紅色大門緩緩合上,陳妤還是去赴約了。

這一回陳妤吸取了教訓,她換上了柳貴妃送給她的寬袖的攢金絲百蝶穿花襦裙,也如京中的貴族小姐一般,綰起了少女的發髻,簪起了珠翠,當她運用起之前學習的禮儀時,就像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水墨畫。

陳妤這般模樣,引起了來往的宮人頻頻回顧,以及竊竊私語。

“那是……長寧郡主?”

“好像是的。”

“原來長寧郡主竟是這樣的美人。”

陳妤耳力很好,她自然聽到了宮人們的小聲說的話。

她不自覺地舉起了寬大的衣袖,試圖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臉,而後低聲說道:“流螢,我們從人少的地方走。”

“可是郡主去毓秀宮的路就這麽一條,”流螢在陳妤的耳邊輕輕說道:“您該不會是不好意思了吧?”

“怎麽可能?”陳妤堅決地反駁了流螢,而後卻又說道:“但沈止那家夥讓我打扮成這模樣,到底是想做什麽?”

在陳妤赴約的前一天晚上,沈止又給她送來了信,信上他囑咐了幾句,明天赴約的事宜,這一身讓她倍覺麻煩的打扮和做派便是那幾句囑咐之一。

陳妤完全不明白沈止與意欲何為,只是她想起千秋節的那個香囊,想起救她於水火的踏青,她就總覺得至少應該多相信沈止一些。

到毓秀宮的這段路,說短也不算短,說長也不算長,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陳妤便已經到了,不過她並沒有先看到二皇子,而是先見到了早在那裏等待的寧妃。

“雲兒說讓本宮先見見你,以免日後不適應,”寧妃的目光掃過陳妤上下,說道:“不過你這孩子看起來既標致又懂規矩,也不像本宮外甥說的那樣。”

寧妃看起來對她現在的樣子十分滿意。

“想必是我與寧公子之間存在著一點兒小誤會。”陳妤回答道。

寧妃微微笑著,端得是一派溫婉典雅的模樣,說道:“你們年輕人的聚會本宮便不參與了,只是你們悠著點兒,別把房頂掀了就行。”

寧妃被宮女扶去了寢殿,二皇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神色怪異地看著她。

“想不到你還挺會裝。”

陳妤:這家夥怎麽罵人呢?

沒等陳妤反駁,沈朝雲就說道:“今日的客人又多出來一位,你且隨我在毓秀宮等上一會兒。”

還有其他人?該不會是寧文曲吧?

正當陳妤胡思亂想的時候,人已經到齊了,那位意料之外的客人便是沈止,只是這時候沈朝雲卻又糾結起這場筵席到底該辦在毓秀宮還是北六宮。

“殿下,我們去北六宮宴飲吧,”柳鳶對沈朝雲說道,“在這毓秀宮裏,我與郡主倒是還好,只是想著二殿下和三殿下或許會有些不方便。”

大啟的皇子只有在大婚後才能出宮建府,不過這也並不意味著他們會在大婚之前都與母妃住在一處,北六宮便是給皇子居住的宮殿群。

而陳妤之所以會先來到毓秀宮,只是因為這是沈朝雲要求的。

“柳姑娘說的對,還是去北六宮。”沈朝雲深表讚同,“我已先叫人在兩處都備好了宴席,不會太耽誤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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